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榴莲消费国，近年来消费市场持续供不应求。今年7月，随着海南本土鲜果首次规模化上市，国产榴莲产业的沉寂被悄然打破。
专家预测，几年后我国榴莲种植和产出将进入指数级增长期。业内人士同时指出，国产榴莲产业现在仍是“新秀”，未来政府、企业、科研单位应形成合力，共同推动其真正发展成热带高效农业，并以此带动世界同纬度热带果蔬在海南形成聚集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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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历经60余年的产业“孵化”
被誉为“水果之王”的榴莲，其独特的风味深受我国消费者喜爱，但此前榴莲基本依赖进口。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从泰国等东南亚国家进口榴莲82.5万吨，金额达300亿元。
在果农眼中，榴莲就像“小公主”一样娇贵。作为外来树种，榴莲的种苗驯化难度较高，对空气、湿度、日照、温度、水肥的要求也十分苛刻。
据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热带作物品种资源研究所副研究员周兆禧介绍，20世纪50年代末，具备热带果蔬种植条件的海南，就已经开始尝试榴莲引种。当时，有人从泰国、马来西亚引进了榴莲种子。20世纪90年代后，又有民间人士自发引进榴莲树苗，并小规模零散种植。
然而，这些引进来的榴莲“水土不服”，不仅成活率低，还鲜有开花结果的。有的地方甚至还将它作为景观树，种在道路两旁。相比泰国等东南亚国家，海南虽属于热带，但全岛气候不统一，降雨不均匀、台风多、冬季温度较低、土壤有机质偏少，加上榴莲种植周期长、管理技术要求较高，“放养”式种植很难“修成正果”。
科研和管理都没跟上，让榴莲国产计划一度荒废。直到近十年来，发展热带特色高效农业逐渐成为海南热点，一些企业再次开始试种榴莲。海南省优旗农业股份有限公司负责人杜百忠说，2018年左右，在海南保亭等少数地区，他们种植的一些榴莲出现了开花坐果现象，有的树能结出90多个果。“后来去越南、泰国、马来西亚考察了一圈，感觉海南还有机会。”
这一次，榴莲试种地选在了三亚。该公司将引进的苗木与本土老树进行嫁接，2020年刚种下去时，成活率只有60%左右。为了找到适种区，人们对土壤、空气、湿度进行了精确筛选，“种了死，死了种”，摸着石头过河。针对土地贫瘠短板，基地还采用除草还田、施撒生物有机质肥等方法提升肥力。到2021年后，三亚地区榴莲树苗存活率已经达到97%以上。
从“一无所知”的“试”，到瞄准市场的“闯”，再到逐渐发展规模化种植，海南榴莲种植经历了60余年的探索。目前，海南三亚、保亭、乐东、陵水、琼中等地总计种植榴莲约3万亩，初步“孵化”出了产业雏形。
一个水果经济的产业“风口”
7月下旬，阳光火热。三亚市育才生态区立才农场榴莲种植基地里，来自全国各地的水果种植户、经销商、榴莲产业专家等品尝了首批“树上熟”榴莲后，一致给出了“气味浓郁、口感绵糯”的评价。
品鉴会现场，吉林省鸿翔农业集团鸿翔种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冯彦辉说，公司近年来已经种植了1.2万亩榴莲，今年成熟的1400亩是最早种植的一批，产量在50吨左右。预计到明年，将有4000亩果树挂果。从2025年开始，基地果树将全部挂果。
在周兆禧看来，海南种植榴莲具备独有的优势：气候上，海南三亚等地年日照时间比泰国、马来西亚多出600个小时；更长的无雨期，利于开花坐果。此外，进口榴莲要考虑长途运输保鲜，一般在六分熟就被摘下来，分销批发后再人工催熟。而海南榴莲可以“鲜果树上熟”，口感上与催熟果天差地别。
2020年以来，专家的“介入”，也使海南榴莲种植在技术和管理上有了质的飞跃。周兆禧等专家联合企业，培育了抗风矮化种苗，摸索出了喷滴灌等精细化管理方案，研制了专用肥料，还提高了病虫害防控效率。
“国产榴莲上市，对于从事水果进口和经销的生意人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市场信号。”广西凭祥市光腾贸易进出口有限公司总经理农丽清说，广西凭祥市友谊关口岸等是东盟水果进入中国市场的第一站。今年上半年，不少公司进口榴莲量比去年同期增加一倍以上。“等国产榴莲产量提高、大规模上市后，我们会去海南实地调研。”
不少涉农企业人士认为，每棵树产果40至50个，一亩产值8至10万元的榴莲，不久将成为一个产业“风口”。海南近年来也格外重视榴莲种植：2020年，海南省科技厅明确将榴莲列为重点科研资助对象；2022年，海南省农业农村厅把榴莲作为该省重点支持的17大产业之一；海南省热带优异果蔬资源开发利用规划，也把榴莲作为特色产业重点推进。
杜百忠说，在传统的芒果、槟榔等作物经济效益下行形势下，海南榴莲种植面积预计两到三年后可达到10万亩。“接下来我们计划和农户合作，公司提供苗木和技术，农户提供土地参与管理。公司高价回收果实，形成产业链的良性循环，让更多农民获得高收益。”
一条特色高效的产业“赛道”
国产水果必然具有价格优势。榴莲未来是否能够逐步取代进口，成为今年以来的网络热门议题。业内人士认为，中国消费者期待的“榴莲自由”，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可能难以实现。
“国产榴莲目前仍处于小范围试种阶段，总体来说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商业化种植，因此短期内价格不会有明显下调。”中国果品流通协会秘书长陈磊说，“榴莲在中国是一种‘奢侈水果’，仍将长期需要大量进口。”
周兆禧也认为，国产榴莲规模化种植，在优质种苗选育驯化、配套栽培管理技术以及病虫害防控等方面，还有不少亟待突破的难题。加上海南只有部分“小气候”适宜的区域能够种植，提高了产业门槛。此外，泰国等国家的榴莲，在风味、口感上已获得中国消费者的认可。国产榴莲当前最欠缺的是自主品种。海南在品种驯化、繁育、审定和知识产权保护方面，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多位产业专家提到，由于中国消费市场利好，东南亚榴莲产量预计也将持续上升，企业不能盲目迅速增加投资和扩大种植面积。就产业而言，未来更多的不是拼价格，而是拼品质和差异化竞争，实现“特色高效”是一条必由之路。
“海南应该由政府做好政策引导，合理规划优势区域，集中做好品种培育和技术研发，同时利用好自贸港政策，将国产榴莲定位在高端鲜食和发展高附加值的加工产业上。”周兆禧说，“政府、科研机构和企业应该形成合力，共同促进榴莲产业高质量发展。”
与此同时，不少业内人士还认为，国产榴莲应该带动全世界同纬度热带特色水果在海南形成集聚效应。海南要持续加大力度从拉丁美洲、澳大利亚和东南亚等引进热带水果试种，经过筛选和本土驯化后，实现产业化规模化种植，努力打造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热带水果之窗”。
